行业知识
截止至2022年,有约1100万菲律宾人选择离开故土,成为海外侨民。菲佣作为菲律宾海外务工群体的重要组成部分,贡献了侨汇的30%以上。他们为菲律宾创造了非常可观的外汇,被视作民族英雄。
然而,这些菲律宾“民族英雄”中的很多人却在海外遭遇着欺凌,甚至她们的生命安全都没有保障。
菲律宾人朱迪斯从6岁起就开始担任家政和农场工人,2015年她去了卡塔尔做菲佣。
朱迪斯说,她多次遭到这家人的殴打和谩骂,而且严格限制她出门。她说:“他们像对待动物一样对待我,现在我的心都碎了”。
7个月前,也就是今年4月,朱迪斯把几件衣服装进一个黑色垃圾袋,把生活垃圾装进另一个黑色垃圾袋。出去扔完垃圾,她就逃走了,再也没有回去过。
在当地同胞的帮助下,朱迪斯目前暂住在伦敦当地一家菲律宾住房协会的宿舍里。小宿舍里住着6个菲佣,朱迪斯只能睡在沙发上。
英国当局认为朱迪斯可能是“人口贩运”的受害者,虽然她已获准留在英国接受进一步调查,但因为她的签证已经过期,她在英国任何合法的工作都不能干。
玛格丽特称,阿联酋机构拒绝给她们食物和护照,囚禁她们,并在社交媒体上出售她们。
来自菲律宾的玛格丽特说:“我们一落地,(中介机构)就拿走了我们的护照。然后就被带到这个房子里。一个小房间里住了八九个人。他们不允许我们使用手机。我们一直躺在地板上,直到有人买下我们。”
像玛格丽特这样的女性很多,她们本来希望在抵达阿联酋后就立刻找到雇主,可现实却与他们的理想截然不同。
这些人通常被中介机构关在宿舍里长达几个月,没有工资收入,而她们又不能自主决定去留,因为她们的护照已经被中介机构没收了。
年仅39岁、来自菲律宾贫民区维尔吉·塔姆芬甘在沙特做了四年家庭佣工,原计划将在今年12月份回菲律宾老家。
今年8月,她在社交平台“脸书”上收到菲律宾一家中介的信息,说是要给她一份在迪拜的工作。这份工作的工资非常丰厚,而且还能拿到签约奖金,诱人的待遇让塔姆芬甘无法拒绝。
据她的家人介绍,他们听到这个消息后其实很担心塔姆芬甘,但他们太穷了。塔姆芬甘想着这份工作可以让自己的4个孩子有足够的资金接受良好教育,老家塞布湖的房子也能改造得好一些。
兴奋的塔姆芬甘8月就从沙特的利雅得飞往阿联酋的迪拜,机票费由招聘机构支付。塔姆芬甘到了目的地之后并没有立即上岗,一直住在中介提供的宿舍里。
9月25日身体健康、没有任何潜在疾病的塔姆芬甘却因为“心脏骤停”离奇死亡,但死因至今无从知晓。
塔姆芬甘的遗体目前已经被送回老家,她的家人想尸检,但却无力承担1万比索的尸检费用。
对于生活在塞布湖这个菲律宾最贫困地区之一的这家人来说,1万比索是笔不小的金额。
不少海外务工的菲律宾人与朱迪斯、玛格丽特同病相怜,遭受殴打、辱骂、囚禁等各种不幸遭遇,也有人甚至与塔姆芬甘一样不幸丧命。
联合国国际劳工组织2012年估计,中东地区有60万名强迫劳动受害者。同年,菲律宾议会的研究报告称,在中东地区70%的看护人员或没有特定工作资格的工人遭受过身体和心理骚扰。
近年来,发生了多起家政工人被谋杀的案件。自2018年以来,科威特发生了四起案件、多起失踪案件。
2019年英国一家慈善机构调查发现,在英国,69%的菲佣在雇主家里没有自己的房间;只有50%的人能在雇主家吃饱肚子;75%的人遭受过言语或身体虐待;7%曾遭受过性侵犯。
调查显示,还有很多人称没有雇主的监督,他们不被允许外出,有些人的护照也被没收了。
在海外打工的菲律宾人大多与塔姆芬甘一样,来自菲律宾的贫困地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是从事非技术性工作以及权利很难获得保障的普通女性。
这些贫穷的菲律宾劳工为了养活一大家子人,通常不得不忍受来自雇主或是中介机构的非难乃至虐待。
在菲律宾首都马尼拉的港口与商业区之间,有一处面积仅9平方公里的区域,那里是菲律宾最贫穷、人口最稠密的贫民窟之一,居住着超过65万贫困人口。
这个名为汤都的地区尽是木质构造、铁皮顶的简陋棚屋彼此交叠在一起,与马尼拉的繁华格格不入。
这些街道上方悬挂着招聘机构张贴的巨幅招聘海报,寻找想去欧美、中东等地区出海工作的人,海报上写着“成为下一个美好生活的人”之类的广告词。
而在菲律宾,近一半的人口认为自己是穷人。现在菲律宾情况是贫富差距越拉越大,财富掌握在少数富裕家庭手中,而赤贫家庭的数量却不断增加。根据菲律宾政府的数据,估计有18%的人口生活在贫困线以下,但国际社会普遍认为这一数字被低估了。
菲律宾的研究机构“社会气象站”11月1日发布的研究报告显示,截至2023年9月,自认为仍处于贫困中的菲律宾家庭数量为1320万户,比今年6月研究结果又增加了约70万户。这份报告指出,48%的菲律宾人认为自己属于贫困人口。
菲律宾非政府机构“移民国际组织”称,菲律宾几乎所有东西都进口,就连牙签都要进口,不免感叹道“我们不是一个自力更生的经济体。我们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但我们还不如继续当殖民地。”
据统计,菲律宾人约占全球海外务工人员的25%,这些人从事护士、护工、接待人员、家政等工作,而绝大多数是从事非技术性工作的女性。
实际上,菲律宾政府一直将劳动力视作商品出口到海外,这已经成了菲律宾的一项长期政策。
1974年,在时任菲律宾总统费迪南德·马科斯的统治下,有组织的劳动力输出成为菲律宾官方政府政策,成为赚取外汇的一种手段。
“移民国际组织”认为,这也是输出最年轻、最活跃的人口,降低失业率和社会动荡风险的一种手段。
如今,菲律宾约有11%的人口在海外工作,相当于每个家庭几乎都至少有一名成员在海外务工,每年约超过100万的菲律宾人前往国外工作。
菲律宾有很多人像塔姆芬甘一样,把孩子留下来由其他人抚养,而他们则在海外赚钱养家。
2019年“菲律宾国家英雄日”活动上,时任菲律宾总统罗德里戈·杜特尔特谈到了菲佣罗丝·鲁蒂雷斯。
在科威特当了30年佣人的鲁蒂雷斯与家人失去联系,多年没有拿到工资,还曾被雇主们锁在家中,直到她终于逃出虐待的牢笼,遇到一名“人道”的雇主。
今年7月的国情咨文演讲中,菲律宾总统小费迪南德·马科斯将菲律宾经济的快速增长归功于海外菲律宾工人的“稳定汇款”。
2022年,菲律宾海外劳工汇款回国的总额超过310亿美元,相当于2263亿元人民币。
然而,菲律宾政府却几乎不会提及残酷的现实:无情地输出弱势且往往教育程度较低的劳动力,助长了现代奴隶制的运转。
虽然被菲律宾政府称为“民族英雄”,但菲律宾海外劳工和奴隶之间的界限,其实很模糊。
尽管菲律宾政府在世界各地设有办事处,帮助遇到麻烦的移民工人,但主要就是负责遣返,至于追回他们被拖欠的工资、追究雇主对虐待和剥削行为负责的事情,那就要视情况,或者说视金额大小来决定了。
菲律宾海外工人福利管理局局长阿内尔·伊格纳西奥称,小马科斯最近拜访了沙特王储萨勒曼,并获得了沙特政府的工资补偿承诺。
此前一家招聘机构倒闭,导致高达10000名菲律宾海外劳工在沙特的工资被拖欠。所以,沙特政府承诺会出钱支付那些被拖欠的工资。
伊格纳西奥宣称,在小马科斯的努力下,菲律宾海外工人的境况正在“改善”。他说他为出国工作的同胞感到自豪。
当被记者问及一个国家将其人民视为出口商品是否正确时,伊格纳西奥称,这个问题不是他这个级别可以回答的。
原标题:《“我们躺在地板上,直到有人来买我们”:揭秘菲律宾“国家英雄”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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